我们一般认为,古代或历朝驿道的形成,是民间小交通与官道大交通的结台。小交通,是民居聚落之问短距离走出来的。大交通是大地方大方向把无数小交通的串联。广州从化的古道也是这么形成的。由于从化山多,小江河多,目前发现的古驿道都是不连贯的,一部分是因为自然改变,如山体塌方、河道改位、聚落迁移,一部分是因为新建道路改变而中断;一部分是因为河流而中断,古驿道出现了补充路段:水路。
从化地处广州东北部,陆路交通以国道105线为主,是通往江西方向的主干道。宽敞的公路是民国后出现汽车才修建的,但它不会离古道和民居聚落太远,这是修公路的一般特特点。如上世纪三十年代温泉大开发,本地人李务滋于1932年8月至1936年5月任从化县长期间,修筑街口至太平场、街口至温泉良口的公路。这公路主要在原有道路包括古道的基础上扩宽,大量古驿道淹没在新公路中。
从化大大小小i河流数以百计,汇入主河道流溪河。流溪河总体是南北走向,陆路包括古道大部分是沿河道或近河道走。支流很多就是东西走向。古道在被河流中断处,得乘船过河或改走水路。小河上可以搭桥,继续行走陆路。
古广从线:水陆并行
《从化县志》有一篇文章《见山亭》记述“见出亭”起名缘由,康熙年间,县令郭遇熙建好了一声观音庵,邑尉王佐在庵旁建了一座亭,相得益彰。王佐于是请郭遇熙为新亭提名。郭借用欧阳修的文句说:“环从皆山也,就叫‘见山亭’吧。”王佐一听,皱起了眉头:“多少客人从广州过来,到了从化,入秋枫山、逾西岭、登风云岭、过豸角岭,一路都是山势崎岖,折腾一整天才到。如果再说‘见山’,比见鬼还可怕,客人都吓跑喽。”郭遇熙说:“恐怕不能这么说吧。从化人生于山,世代居于山,我们的吏役奔走于山,我们俩为官也在这里的山,终日所食都靠这些山,见山有何不妥啊!”王佐说:“人家的山产玉、珀、犀、象,从化的山既不能耕作,又无宝贝,都是些石头,是真正的穷山啊!”郭遇熙说“你老是责怪这里的山!你厌它,它就是穷山恶水;你爱它,它就是青山绿水。你看这里的树术茂盛,飞泉泻瀑,春色秋景悦人耳目;山中又能采蕨,又能种桑,各类山货采之不尽。民众乐业。这都是山的功劳啊。”王佐闻言拜服。遂名见山亭。
“入秋枫山、逾西岭、登风云岭、过豸角岭,一路都是山势崎岖”,显示走的是山路,“八”“逾““过”,虽然也可以是水路所见,但“登”就是爬山了。该《志》又载:清康熙二十九年,江埔锦洞张德桂赴京赶考,中进士后衣锦还乡,从广州乘坐官船回从化。张德桂走的是全程水路。
从县城出游各景点的路径
县城附近著名景点,首推风门仙迹。风云岭乃从化名山,其地位相当于厂州的白云山。此山古时叫风门岭,因其“山甚崔嵬,风云护其巅”而成风云岭。位于从化城区西南面大约两公里处,是明朝从化八景之一,上有刘仙岩,相传刘氏女在此升天。有黄石洞、万寿坛,观音岩等。风云岭半山腰有刘仙岩,是刘仙姑修炼处。刘仙姑升天后,留下了仙人磨,为穷人施舍仙人粮。从化建县前就是番禺胜景。黎贯有诗云.“仙女乘云去,瑶台风雾浓。空余石池水,清浅浴芙蓉。”明代绵州知州顺德人粱有贞曾到从化,登风门岭,游刘仙岩。如今刘仙岩仍在,成了一座庙观,仙人磨则不知去向。
云台捧日。云台山坐落在街口至温泉的105国道东面,从街口往温泉方向走8公里到达云台山,《读史方舆纪要》载“云台山,在县东北二十里,山巅平衍如台,常有云气覆之,旁有洞穴,容数十人。”山上有云台捧日胜景。山顶岩石侧长有一棵二人不能合抱的大松树,两条树丫伸出如人手臂,朝阳升起至枝丫端,犹如巨人捧日,丹心在手。古人有诗:“海隔天万里,犹自捧丹心。”粱有贞、吴旦等来从化时,登云台山,还去了温泉,游览百丈飞泉。吴旦、粱有誉与黎民表均是明代“南园后五子”成员,梁有贞是粱有誉的弟弟。
出县城登风云岭的道路,是驿道,但需走一段水路。从县城去云台山,是先走水路,即从鼓楼潭码头乘船至太平寺码头,后走陆路。从云台山去温泉,主要走陆路。
古渡口运营的水路
古时流溪河从化段沿途有渡口,即码头。相当于今天陆路的车站,是出行上下船处,分直渡和横渡。直渡指上下游往来的船运,可达省城广州,属官渡。康熙年间,官渡有十一个:鼓楼潭(河道移位后,新渡叫做鱼梁尾)、黎塘、螺冈、曲江、麻村、石潭、百磕、米埗、洗马步、惊滩、大陂。横渡指两岸间跨河船运,属民营。民渡有四个:水口渡、曲江渡、乌石渡、太平场渡。其他一些地方为便捷而跨河的小艇私运不计在内。
根据清朝康熙年间的记载,在良口田有码头上达纸渡(吕田),船况较好,得益于当时纸洞的纸张旺销,人货密集往来,见证着纸业繁荣。纸洞的纸叫流溪纸,简称溪纸,名气很大。屈大均《广东新语》卷十五:“从化有流溪纸,纸出流溪一堡,有上流纸渡、下流纸渡。二渡专以运纸故名。”这条线路由黎潮承包经营,航运线路为太平寺码头以北的上游,年包费十两银。太平寺在今天的凤院二七墟处,位于105国道凤院路口.是当时的一个热闹去处,香客香火不断,文人墨客常有吟咏,亦有诗文记载。后废,今荡然无存.亦见证着释教在本地的衰落。
从太平寺至广州城的下游经营线路也是年包干十两银,由李永同承包。李永同还承包了街口埠渡船一只,经营渡河往返,年包干费一两银。当时文峰塔脚下有一个埠头,有一只小船,营运年费亦一两银,由黄富之承包。水口埠头有渡船两只,岁银二两,由李隆之承包。在麻村和螺冈埠头营运的是两只破船,承包情况不详。附近村都有修理船的修理铺,方便修理。虽然船的航运都承包了,但仍有不少村民驾自家的小船出来搞非法营运,河面上常现野鸡船兜揽生意。
鼓楼济渡。“盘石临溪岸,潆洄水千尺;时有问津人,风烟随所适。”明人黎邦瑊笔下的鼓楼济渡,不仅是渡口,更是一道风景。此景是指古时烟水波里的鼓楼潭渡口美景。鼓楼渡口是县城的码头。
螺冈渡就是龟嘴码头,明清时的大码头。位于太平镇木棉村龟咀社支梳交汇处。在从化建县前的宋代已出现,明代起设为官渡,是著名的水上交通枢纽。埠头泊位仍有船与码头拖擦的深痕和竹篙留下的凹印。岸上与埠头有两列花岗岩石级相连。码头旁有天妃庙和由三条长100多米的街组成的墟市,方便货物交昂。有数十家骑楼式商铺,穗丰兴、杏苑长春、益均隆等铺号幌子仍存。还见到“太平场区龟咀公私合营杂货”字样,显示五十年代码头仍兴旺。建码头用的红砂岩石,就取材于附近水边的螺岗,开采运输都方便。由于大规模开采,留下大量斧凿痕迹。这座石山因开采,现留下一个山体岩石墙,成了一个高10米、长约100米一宽60多米的宋代采石场遗址。
前往这些码头的道路均为驿道,码头之间的水路,即是这些断道的补充。
水上人家的航程
据资料显示,三百年前的流溪河比较窄,两岸的树木竹子很多。如此,河水当是很深的。因为窄,只能行较小的船,载重约5吨。清康熙二十九年,江埔锦洞张德桂中进士后还乡,乘坐的就是小船,而且还因为两旁的大树斜竹阻碍,影响他归乡的日子和心情。在他的要求下,县府组织村民将流溪河两岸的树木竹子砍光,清理河道。后因失植被,河水不断冲刷,河面越来越宽,大部分达200米以上,行船也越来越大,清代至民国,水上运输发达。沿途许多码头,河面宽了,行船多了,山货土产运出,日用品运人,物流主要得益于水上运输。船只的载重约10吨,货仓上还可载人。因为是八力船,船速都比较慢。从良口米埔至白云江村,现在行车小时就一小时就到,当年行船来回一趟要7天。由于河道宽窄深浅不一,水深至少60厘米才能通行,河道最浅处只有20厘米,船搁浅,人就要下水淘沙疏通航道。
水上人家就是流溪河的船民,专事走船运输。出珠江口至中山一带的渔民称疍家,范成大《桂诲虞衡志》称蜒:“海上水居蛮也”。根据1937年的统计:全县疍民3500人,运载货物往返从化广州,每月两载(《国际劳工通迅》1937年第9期)。至一九四九年前夕,流溪河有300多只木船,一船一户,水上居民1200余人。当时很多地方不准船家上岸居住,他们的处境便成“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生括清苦艰难。一九四九年后建立了“从化县水上运输社”,即水上社,在河边划地安置,在街口河东和江村分别建了50间房子。至1982年,有水上居民2t6户1102人。经过几十年的陆上生活,习俗已与陆上居民相同,“水上”特征已经消失。
山民赶海:水路山路兼程
另一种水上生活,就是靠水的山民通过水路进行短暂的生产生活。比如打鱼,像海塱村的村民,以前家家户户都有小木船和竹排,农闲之时,寻些鱼虾。从化山民视宽阔的河面为“海”,如石海、小海,其实都是河面。赶海就是水上谋生之俗称。如今还能见到海塱村民在流溪河边的一些旧术船和小竹排,在文峰塔、小海一带水面活动的身影。这里介绍一下旧时从化北部山区良口一带山民用竹排把竹木送到广州出售的过程。
以前陆路交通不便,可以通过水路把竹木顺水运送。山民把山上的毛竹俗称大碌竹,用藤条扎成竹排。这种竹够长够大,皮质厚,用途广,在水中浮力也大,有人曾创下800根毛竹的放排记录。也有木排,以木材为主。这个放排的过程,山民俗称“走排”。
山民在排上持一条竹篙和木浆,左撑右顶,确保竹排在激流中不触撞。身上携一只布包,装食物、水和用品。经常是唱着号子,浩浩荡荡出发。雨季借着水位高涨,三天可到达省城。水位低时,长选十天。竹排运送的全是竹木和少量山货。木材以较轻便又好销的为主,如杉木、香樟、松等,有时视情况也携带些轻重的实木杂木。安全到达顺利交货后,他们一般会逛逛省城,然后回家。回家的途径有两种。一是陆路步行,用三四天。可以是走现成的古道、便道,也可以翻山趣岭的抄近,毕竟,路就是走出来的,走一条新的山路,难不倒山民。二是联系水上人家,跟船回去,以前一直让人纳闷,北部山区的人,如何把木材及山货批量卖出,了解到他们那种赶海的气势,只要靠山近水,胆敢去闯,腿若飞毛,没什么能难倒他们的。